2008-01-26来源:江苏省国画院 阅读:0 |
方向军 【摘要】传统山水画至明初,宫廷画兴起,由于统治者的专制,画坛出现以南宋线硬、笔强、墨重院体画格的“浙派”和以元人重气、抒情、尚韵元人画格的“吴门画派”;到明末清初,“松江画派”追求古雅笔意、柔美高清境界,它们为风格多样的清代山水画打开了发展路径;清代画派林立、风格多样、笔墨多元,为开创近代山水画高峰奠定了基础。 【关键词】浙派吴门画派南北宗清初六家四僧金陵八家扬州八怪
明代至清代,传统中国山水画呈现绘画派别丰繁多元、笔墨形式丰富多样的局面。明代初期,山水画坛的基本风貌是元人画格的延续,画家多能抒发胸中逸气,充分表现自我,文人写意山水流行于世,但由于许多画家是元代的延续,所以作品表现一种冷逸苦寂的情态。 明代虽然没有正式画院,但从建国起,就广泛召集各地画家为宫廷服务,所以此时宫廷画十分兴盛,统治者非常重视绘画的功用,朱元璋打着“反元复宋”的旗号实行专制统制,大事屠杀不顺从时世的画家,使得文人们失去往日自由的生活环境,由于浓郁的政治气氛左右着画坛,文人山水画难以在宫廷内发展,逐渐成为强弩之末,人文山水画风必然日薄西山。在发展中,画坛逐步出现出以南宋笔力强健、墨色浓重的“浙派”画风,但浙派绘画在明代后期已经无法保持它的优势,和宫廷画一样衰败消亡。明代山水画逐渐被以元人尚气重韵的“吴门画派”所主导;“浙派”和“吴门画派”成为明代分庭抗力的两大派系。到明末清初,“松江画派”追求古雅笔意、柔美高清境界,它们为风格多样的清代山水打开了发展路径;清代画派林立、笔墨多元,为开创近代山水画高峰奠定了基础。 一 元代山水摒弃了南宋的传统,取法北宋乃至唐人体格,山水画创作追古尚意。而到明代发生了根本性变化,董其昌称“国朝名士仅仅戴进为武林人,已有浙派之目”,以王谔和戴进为代表的浙派,代表了明代前中期的时代风格,它的支流有吴伟为首的江夏派。戴进(公元1388—1462年)初名琎,字文进,号静庵,杭州人,山水画宗法南宋院体,创立“浙派”体系。他山水、人物、花鸟无所不精,山水画追寻马夏笔意,构图简洁,笔力强健,多运用大斧劈兼拖泥带水皴,他的山水画并非完全只师法南宋,他的《雪岩栈道图》在构图上采用全景式,重岭叠嶂,气势浑伟,境界高清;用线笔力稳健老辣,勾皴严整,具有北宋三家笔意。他的许多作品运线多变,侧中锋兼用,从中可以看到郭熙之笔墨精神遗韵,他学习诸家精髓,注入自己的思想情感,进行笔墨变革。《明画录》说他“其山水源出郭熙、李唐、马远、夏圭,而妙处多自发之。”《图绘宝鉴增补》谓其“山水得诸家之妙,大率摹拟李唐、马远居多。”浙派山水到明代后期已经无法保持它的优势了,绘画呈现“徒呈狂态”,以粗笔阔墨去强求豪气,皴擦的线条十分放肆,画家吴伟、张路的作品尤为明显,他们的画风比戴进更为豪放,笔墨如风驰电掣,但往往流于粗率,因此大多数文人对他们的艺术是鄙视的。 在“浙派”画风盛行的同时,在全国商业最为发达的苏州地区,出现了名震江南的“吴门画派”,他们的山水画追求元人、北宋精髓,在沈周、文征明的嫡传下,与唐寅、仇英成为“吴门四家”,卓然成为当朝最主要的流派之一。由于他们生活在经济发达、文化繁荣的社会背景之中,他们自然受到商业化的冲击,他们的作品中隐隐瘾透着世俗生活的情调,加之文化的深层次折射和笔墨技巧的精致之极,他们与院体、浙派一争高低。沈周、文征明继承元代画风的笔墨技巧,意境宁静、高清、雅逸,笔墨浑厚、高古、秀润,仇英以工笔重彩风格见长,唐寅以师法南宋院体,并将刚强雄健的笔墨融合柔合之美。 沈周(公元1427年—1509年)字启南,号石田,晚号白石翁,山水笔墨师承董源、巨然、黄子久、倪云林、王蒙、吴镇等,他的画风是气度恢宏,笔墨雄健;他的山水融合李范、马夏之雄健、老辣的笔法,同时又兼融董、巨和元人松秀圆润、气韵高洁的笔墨精神,他早年上追宋人法度,中年学黄子久,晚年醉心于吴镇,作品境界苍茫、浑厚、壮丽、清润、高逸、娴静,沈周不但“总揽唐宋之精髓”,画史又称他“师夏圭以入元人”。其作品《两江名胜图》描绘了长江淮河两岸的美丽风光,画面构图雄险,气势巍峨,语言纯粹,简捷概括,构成诗情盎然的境界。山峦石质坚挺,用线勾勒强劲,皴、擦、点法一气呵成;苍松挺立,游人寥寥,水波荡漾,芳草碧绿;画面的山石用线和屋宇构线松紧、强弱有致,墨色有虚有实,处处通灵显神,用南北兼融的笔墨精神营造了一派幽雅、宁静的醉人境界。黄宾虹说:“明代白石翁一生,全在苍润二字用功。”他到了晚年的时候,笔道圆润、遒劲、沉着,墨色浓郁、厚重、饱满,他的笔墨苍中带秀,刚中有柔,“实力虚神,浑然有余”。 与沈并称的文征明是其学生,山水师从沈周而熔铸宋、元精华,他尤其注重对郭熙、李唐、赵孟頫、王蒙笔法和墨法的继承与传承,他的画风则宁静典雅,清刚文秀,他和沈周的共同之处是重视对于唐、宋、元人笔墨技巧的继承。唐寅的山水也是远宗南宋李唐、刘松年,近法元四家,所以作品既有宋人院画的格调,又有文人清逸高雅的情韵,他的画笔笔脱尘,笔笔通灵,显得比其他三家更有才气,但笔墨的内涵不免有些浅薄。仇英主要继承南宋“二赵”的传统,在明代,他的青绿山水是无与伦比的,但艺术的情调未免近俗。唐、仇二家画史上列为“院体别派”。 二 明代后期,吴门画派开始衰落,松江派兴起,其中很多画家是文人兼画家,所以他们的画比吴门画派的画更加有文人逸趣,古雅而文秀。官僚文人董其昌是画坛上最为瞩目的人物,他把唐代画家李思训和王维视为“青绿”和“水墨”两种表现方法不同流派的始祖,提出山水画“南北宗论”,他在肯定“北宗”的同时,大力弘扬“南宗”的笔墨精神,他认为“南宗”从王维开始,经二米、董巨、元四家以至明代文沈,一脉相承,是文人山水画的“道统”。他继承元人笔墨神韵,远追董源、巨然之法,他的山水画不重写实,强调所谓“士气”而脱略于行迹,他在用笔方面,注重书法入画,以行草笔意勾勒树石形态,变化奇异多端;用点方面浓、枯、焦交错,虚实相生,气韵连贯,节奏和谐;皴法方面纷繁多元,长短披麻皴、米点皴交错相生,画面开合有度,空灵自然,境界高清。董其昌在山水艺术创作实践中,他主张集古人笔墨大成,他的作品主要不在于山水本身的形象、景界的塑造,而是精心选择前人优秀的笔墨形式来表达某种情趣,他的画着意追求“静美”、“柔美”之境界,把文人画的旨趣推向极致。他的审美见解、艺术理论、创作实践对于清代山水画坛影响巨大,可以说他是清代山水画风的开创者。 山水画发展与时代精神一脉相承,随着明末政治的急剧衰微,山水画发展定被清代重新振新崛起。清代山水,不论是以渐江、石溪为代表的“遗民派”,还是以石涛、梅清为代表的“野逸派”,或是以王时敏、王鉴、王翬、王原祁为代表的“仿古派”,他们虽然绘画面貌各异,艺术主张不同,有的坚持遗民思想,有的坚持自由创新,有的坚持追嗍古人,但无不以董巨、元四家为宗,把笔精墨妙作为毕生的艺术追求。“仿古派”以弘扬传统为正脉,专著于传统图式的重构,专著于笔墨程式的营造,而忽视了画家个性情感的张扬和传递;相反,石涛、石溪、渐江等画家则能够古为今用,专著于传统图式建构,同时又专著于师法自然造化,抒发个性情感,造境新奇独特。 三 清代山水画坛“遗民派”、“野逸派”的山水精神大可与宋元山水相媲美,可惜他们没能够成为当朝画坛的主流,山水画被“仿古派”所笼罩。“四王”山水循受传统,温和驯柔,笔笔从传统得来,缺乏新意,缺乏个性,缺乏生活。王时敏以“未得其脚汗气,正米老所谓惭惶熬人也。”他作画的标准是“刻意追古”、“力追古法”。“四王”的王石谷说:“以元人笔墨,运宋人丘壑,而泽以唐人气韵,乃为大成。”王原祁云:“吾五十余年矣,所学者大痴也,所传者大痴也。”他醉痴黄子久笔法、墨法,深得子久脚汗气,他的山水画成就远不同与其他人,对于后世影响极大。王时敏、王鉴、王翬、王原祁兼为当朝大官,左右清代画坛,使得山水画呈临摹追古“万马齐喑”的格局。还有“扬州八怪”、“金陵八家”等山水流派同时活跃于清代画坛,如山水大家龚贤、程正按、肖云从、查士标等,通过诸多不同流派的继承与创新,使得清代山水画成为继宋、元之后,山水画的又一次高潮。 时至康、乾之后,封建社会末年,社会犹如暮年老人,生机勃勃逐渐地消失了,山水画似乎随着国势的衰弱而式微,山水画笔笔摹仿,士人胸无大志。虽然现代画家黄宾虹认为“道咸画学中兴”,但是再也没有与“四王”、“四僧”比肩的画家出现。清末年,整个世界发生了大动荡,传统山水画向近现代山水画转型,民国至新中国成立出现了划时代的人物黄宾虹,他“于传统上溯古元,于现代以求开放”,上追唐、宋、元、明、清诸代名家,汲取其艺术精髓,成为近代山水画峰之集大成者。在新中国,由于新时代发展的需要,人民的审美意识不断更新,人民的艺术审美也不断更新,画家们走向生活,走向自然,有驻守传统者,有倡导师造化者,有洋为中用者,山水画坛出现了李可染、张大千、陈子庄等一些地域性画家,他们为新山水画的发展开拓了新的道路。 方向军(苏州工艺美院副教授) 此论文为江苏省教育厅高校哲学社会科学基金项目研究成果,项目编号为06SJD760014。 2008年1月26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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